庖丁解牛

庖丁解牛  经典引述:

  天下之至柔,驰骋天下之至坚 。无有入于无间,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。不言之教,无为之益,天下希及之。

——摘自《道德经》至柔章第四十三

  故事来源:

  庖丁为文惠君解牛,手之所触,肩之所倚,足之所履,膝之所倚,砉然响然,奏刀騞然,莫不中音,合于桑林之舞,乃中经首之会。

  文惠君曰:“嘻,善哉!技盍至此乎?”庖丁释刀对曰:“臣之所好者道也,进乎技矣。始臣之解牛之时,所见无非全牛者;三年之后,未尝见全牛也;方今之时,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,官知止而神欲行。依乎天理,批大郤,导大髋,因其固然。技经肯綮之未尝,而况大軱乎!良庖岁更刀,割也;族庖月更刀,折也;今臣之刀十九年矣,所解数千牛矣,而刀刃若新发于硎。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,以无厚入有间,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。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。虽然,每至于族,吾见其难为,怵然为戒,视为止,行为迟,动刀甚微,謋然已解,如土委地。提刀而立,为之而四顾,为之踌躇满志,善刀而藏之。”文惠君曰:“善哉!吾闻庖丁之言,得养生焉。”

——《南华经》

  张讲师讲解:

  我们来看《南华经》这一段:

  有一个厨房的厨师叫做丁,他是替文惠君工作,在文惠君的御厨里面专门杀牛的。

  他在杀牛的时候,牛很大,有时候要用肩膀顶着,有时候要用脚踩着,有时候要用膝盖顶着。刀一划,哗,皮肉分开的声音,再用刀子去切这个肉。

  《桑林》是古代的名乐曲,非常巧妙的乐曲,好听的乐曲,跟《经首》也是一样。一个是商朝时候的乐,一个是尧舜时代的乐。现在恐怕失传了,也没得听了,不过,在当时是最好听、最悦耳的、最符合古代大礼的节奏。

  庖丁说,他用刀子在划开这些皮的时候那种响声,就好像中了最美妙的乐曲的节度。就好像《桑林》的舞曲一般,好像《经首》舞曲一般,那么样的精美呀!文惠君看完他解牛,他动作的犀利声响,很清脆。

  文惠君说:“哦,太好了。怎么样练习可以到达这样?”

  庖丁把刀子放下,开始回答:“你问我为什么我的技艺会进步到这样,我告诉你,我不止是技艺,我已经超过技艺进入到道。”

  “我一开始学杀牛的时候,看到的是整头的牛,先砍哪里,一开始看这些嘛。三年之后我的注意力只浓缩在一个焦点上。刀子碰到牛的身上,哪边硬哪边软,哪边刀子应该转折,用感觉。”

  当感官停止了,眼睛停止了,耳朵停止了,那他用什么呢?用感觉。

  “杀牛的时候也是有决窍的,决窍就是依乎它的经络,它的骨骼的天理。刀子进入大大的骨头的缝,进入到有的地方空处是很大的,刀子进去游刃有余的。

  按照牛天然的纹理该转弯就转弯,该直接就直接,不跟骨头有任何的抵抗,不用蛮力的。经络跟骨肉非常繁杂的地方,纠结的地方,都难不倒我,那大的骨头缝,哪能难倒我呢?”

  刀子一接触到肉的时候,哪边有经络纠结,他顺着纹理在走的。他的意思就是说连那个经络他有没有跟它抵抗啊?不抵抗的。不要说骨头了,硬砍骨头刀子一定是钝的,对不对?连那些经络他都跟着它的纹理走的。

  “最好的杀牛的厨师,一年换一把刀,因为他用割的,他不砍骨头的,他用割的。大多数的厨师一个月要换一把刀,因为他们是蛮干,用砍的,用剁的。

  我这把刀已经跟着我十九年了,杀的牛不知道几千头了,可是你看看,我的刀跟新的是一样。”

  表示说他的刀有没有碰过骨头?没有。连经络都不碰,何况是骨,他所切的都是最软的,根本就不可能伤到刀锋。

  “我这把刀用再久都像刚从磨刀石上拿来的,骨跟骨相连处中间那个韧带,软骨的地方,里面是有空隙的。这个刀刃在我手中是如此轻盈,顺着它的纹理和空隙在走,永远不跟骨头抵抗的。

  以这么高妙的技巧,只需要很薄的刀锋,而里面本来就有足够的空隙,不要用眼睛看,用感觉!感觉快有抵抗就跟着转,跟着纹路去转,它永远都不会跟骨头有抵抗 。所以十九年你看我的刀是新的一样。”

  有句成语叫做游刃有余,就是从这里出来的。

  “骨肉纠结处是不容易处理。眼睛就不用了,动作放慢了。动刀慢慢跟着转,好像在跳舞一样。然后一直切一直切,都不跟骨头碰的,然后皮完全被削掉,哗一下,整个土崩瓦解掉下来。就是像土一样洒在地上,然后这一头牛已经杀完了,该解的解完了。”

  他已经把自己想像成像剑客一样,其实是杀一头牛而已啦。提刀而立,志得意满,太舒服了!能够杀牛杀得像这样子,这么有节奏,天底下有几人呢?十九年这把刀还这么新。看看那些一般的厨师砍的刀子,你看我这一把还是这么新。志得意满的样子,好好地把刀子再放回到刀鞘里面,像不像个侠客呀?像个侠客了。杀牛也可以杀得这么美丽!

  文惠君说:“太好了,我听闻了庖丁这一席话,终于了解如何得到养生之道。”那他体会到什么养生之道啊?从不抵抗。顺乎天然的纹理,以无有入于无间,做最精密的造化。

  如果我们把庖丁的那一把刀比喻为你身上正在通关过窍的气的话,那它应不应该有它固有的路线跟纹理呀?那它是需要的,它是固有的。本性固有一个路线,而用本性简直没有厚度的刀去进入那个最细微、最难以处理的造化。这是将本性中无所不到的造化之力比喻为那把刀。

  这一段正是说明无为之意,就是天下至柔,柔到人为力量都没有就变无为,可以驰骋天下之至坚。那么大的骨头,那么硬的骨头,丝毫不碰到它,就可以把它给瓦解。

——摘自张庆祥讲《道德经》第80集
——来自电子报第三百六十四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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