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庆祥讲师
公案经过
佛陀问阿难：“为什么你要来跟着我学习？”
阿难答：“我的眼睛当时看到你的三十二相法相庄严，内心升起了向往，所以决定要追随你。”
佛陀就问他说：“你说你的内心升起向往，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内心在哪里？”
佛陀和阿难的这一段对话，很直接地触及到“心到底在哪里”这个问题。阿难分七段来回答，因为每回答一段，佛陀都反驳，反驳之后，阿难又举出另外一个说法，又被反驳。
第一段
阿难说：“我的心在我的身内，我的身体这么大，我的心必定是在我的身体里面。”
佛陀说：“如果你的心在你的身内，那么你的心应该先看到你身中的心肝脾肺肾之类，里面看完了，然后透过‘窗户’——就是我们的眼睛才看到外面。而你现在看到的是外面，里面却一无所见，你看不到你的心长什么样，你的肺长什么样。
所以，你说你的心在身内，我认为这是不对的。”
第二段
阿难一听觉得有道理，就顺着佛陀的话，说：“对，我看不到里面，肯定不在里面，我看得到外面，那我的心就是在身外。”
佛陀说：“如果你那个能够觉知的心真的在身外的话，那么你的心跟身就各不相干了，心所感知到的所有感觉、所有事情，身必定是无感觉的；而身所感觉到的，心也丝毫不会知道。
所以，你说你的心在身外，这是不对的。”
第三段
这样的说法也不通，那现在问题来了，说心在里面不对，在外面也不对。
阿难很聪明，就说：“那我的心应该就在我的眼根里面，所以我往外看就能看到世上的一切东西。”
佛陀就说：“如果你的心在你的眼根里面，你应该可以看得到眼睛里面的视网膜、血管，你往外看的时候能看到你的眼睛吗？能看到眼睛在往外看吗？没有的话，你怎么能够说你那个了知的心在眼根里面呢？”
第四段
阿难是一个聪明人，又开始想办法了，他说：“心不在我的眼根里面，那心就存在我身内那个暗的地方。因为我的脏腑在里面，是暗的；我的孔窍（眼睛、耳朵）在外面，所以是明的。我的眼睛一闭上的时候，看到了里面的暗，我眼睛张开就像窗户张开，我才看得到外面的光明。所以我眼睛一张开叫外见；我眼睛一闭上叫内见。”
佛陀更聪明，佛陀说：“那你闭上眼睛看见暗的时候，这个暗跟你的眼睛是相对的吗，是谁看到它？如果你的心看到它，你的心跟它是相对的吗？如果是相对的，那它们也不是一体，心就是在暗的外面！
所以，你说你的心在内在的那个暗里面，是不对的。”
第五段
阿难又说：“那我看到这，我的心在这；我看到那，我的心在那。我的心跟各种因缘四处合和。”
佛陀说：“如果你的心是随着因缘到处跟万法合和，那你的心本身就没有一个体性，没有体性就等于没有心，我还问你这个心在哪里做什么？你的心还怎么了知？ 所以你说心随处，看到哪、摸到哪，再合和，说它没有自己的体，那不对。
如果你的心里面有一个自体，那你用手去触摸自身的时候，这个能知的心是由你的身体里面发出来的呢，还是从外面进来的呢？
如果是从里面发出来的，那表示你的心住在里面，你应该像前面第一题所说的，要先看到里面的腑脏，结果你没有。
如果是从外面来的，你要先看到你自己的样子，你的眼睛耳朵鼻子，那就是抵触！”
这个辩论阿难一听都快晕了。
第六段
阿难说：“那我这个心是在根尘之间。”什么是根尘之间呢？就是眼根和我所看到的物的中间。阿难很聪明，因为刚才说在眼根也不对，在外面也不对，就说在这个中间。
佛陀说：“如果心在你的根尘之间，根就是六根，在身上的，尘就是色身香味触法，在外面的。在你的身上和外境之间，也就是说在皮肤上了。
你说在根尘之间，你这个心体是兼具根尘两者还是不兼具呢？是靠根这边还是靠尘那边呢？
如果说靠根这边，就是在你身上；如果说靠尘那边，就变成在外面；如果说在中间，就是有根有尘相杂在一起。心跟物相杂还叫心吗？那就不叫心了！
所以，你说心在中间，无有是处，这可不对。”
第七段
我们光听到这就晕了，可阿难确实很聪明，因为佛陀讲的当然是对的，所以他最后举佛陀的话来回答：“当时你跟舍利弗和目犍连几个大弟子在说话我都有听到，你说‘觉知分别的心性不是在内，也不是在外，也不在中间，俱无所在，一切无着，名之为心。’所以，一切无着的心就是我的心的所在。”
佛陀想既然你用我的话来反问我，那我就来考考你是否懂这句话的内涵，于是他对阿难说道：“譬如说世间的虚空，水中有游的东西，路上有走的东西，天上有飞行的动物，等等一切物相，如果你的心一切无着，那这些物相到底是有还是没有？”
阿难正在想，佛陀又说：“如果说这些万相是没有的，你当作没看到，那就是说这些万相就等于龟毛兔角，根本不存在。如果万相根本就不存在，你又从何谈一切无着呢——根本就没有无着，无着从何谈起呢？
如果说这些万相是有的，那你的物也在，你的心也感知了，你又如何说你一切无着呢？
所以，你说一切无着就是你的心无有是处。”
这就是《楞严经》里面很著名的“七处征心”，七次去分辨——心到底在哪里。
心是遍周法界的吗？
从第一段一直讲到第七段，佛陀到底有没有说出心在哪里？没有！整部《楞严经》讲完都没有答案，所以就惹得现在很多人最后自己下注解说，“阿难真是不了解，心就是遍诸法界（无所不在）的。”我们常常听到 “心无所不在”，但它不是佛陀的结论，而是解这部经典的人，把七题都解完连自己都快晕了，也还不知道答案是什么，所以无论他懂不懂佛法，有没有开悟，大家达成这个共识：心就是遍周法界。
如果说心是遍周法界的，就表示你在外在的任何地方，也在内在的任何地方；就表示你内在任何地方看得见，外在任何地方也都看得见。这样就越说越玄，把它说玄了，学问更没办法进行下去了。 所以，即使大家因为悟不透这个佛法，为了好像可以有个交待，而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个共识。但是“心是遍周法界”这句话，更不符合佛陀的经义。如果按佛陀前面讲的七个问题来审验，是无法通过的。
因为假如你说你的心无所不在，那我的口袋应该算法界之一。大家请说出我的口袋有多少钱？你要真的能进来我的口袋看，那请把答案说出来。如果你没办法，只是瞎猜就表示你真的不在我的口袋，也就表示你的心并不是遍周法界的，任何人的心都没有遍周法界。因为我这么小的口袋你都没办法进来，更不必说这偌大的宇宙。
你有可能说全宇宙每个地方你都知道吗？很多人喜欢说“心遍布太虚、法界无所不在”。真是这样的话，你不必搭太空船，就可以去看看冥王星上有没有生物，土星上有没有生物。甚至不必去看，应该说你现在就在那，你能做到吗？不用说这么远的地方，就是和你一墙之隔的后面有什么事情你都还不知道呢。
陷阱：心不只是能看的
佛陀的真正意思是什么？公案中最后也没给出答案。说里面不对，外面不对，中间也不对，一切无着还不对，没有讲出真正的位置。现在大家会觉得有些疑惑：明明佛陀在第一段就说心不在内，为何唯独“黄庭禅”却指出“心就在两乳中间，这一方寸的地方”呢？我们从头来思考这个问题。
为什么佛陀用这么多的验证不断跟阿难辩论，说心在哪里都不对？那是因为佛陀所说的“心不在里面”，这是一个陷阱——只把心当作是能看的。阿难掉入这个陷阱后，就以“看”作为出发点找寻心的位置。他所说的那些只是短暂的对，长期来说根本不对。佛陀希望阿难用自己的能力去思索出“心在哪这个问题”，去突破“心是能看的”这个盲点。
——本文来源：《幸福内心禅》第99集
